本帖最后由 沐川听风 于 2017-5-14 14:29 编辑
这篇文章,写给那些曾经在shelter擦肩而过的小伙伴们,愿你们都能找到温暖的归宿;也写给即将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小伙伴的善良的父母,愿你们能与等待许久的她/他早日相逢。
去年毕业之后,我几经辗转,来到这个好山好水好无聊的小镇。每日出门,举目便与一片巍峨贫瘠的山脉相对,这种扑面而来的与世隔绝的气息,让人在对新生活的憧憬之余,多少有一些孤单惶恐。那时我想,既然来到大荒山下,就若在青埂峰畔,那便当自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顽玉,希望在这个小镇上的几年,能让自己完成从无字到有字的转变。
当生活刚刚安顿好的时候,我惊闻姥姥突然离世,她病了很多年,此事我们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能感到命运突然的一击。况且这是继奶奶和爸爸之后,十年之内我的第三位直系亲属的过世。每天回到空空荡荡的房间,会忽然觉得生命里的多了许多冰冷凄凉。来去之间无人问,仅存的温暖远在千里之外。从那时起,从小就非常喜欢小动物的我,再次开始认真考虑领养一只自己的宠物,一来也算是做件善事,二来能让家里多一些温暖。
这个小镇上的人大多生活富裕,家有宠物,因此shelter和rescue虽然都规模不大,但是数量很多而且动物流动很快。我因为没有车(很多年以前曾经有过,后来出过一次车祸之后心有余悸,很多年没有再开),只能寻一处稍近一些的地点,坐车大约一个小时。有很多个月,下班之后,天黑之前,我都在shelter静静待着,来来回回看那些吃喝不愁但眼神忧伤的小动物。它们或许是被遗弃,或许是走丢,或许天生就在野外,可是一旦来到shelter,都将听从命运为它们安排的家庭。无法选择,无法逃避,只能等待。
将近半年后的一天,我在一个靠近阳光的笼子里看到一只十个月大的狗狗,它叫卡尔萨根。正是这只最终不属于我的狗狗,彻底将那个时期的我从平静的悲伤里拉了出来,也促成了我和如今家里小伙伴的相遇。还记得当时shelter里狗声鼎沸,嘈杂异常,可卡尔萨根却只是好奇地看着身边烦躁不安的同伴,自始至终未叫一声。我被它超出年龄的内敛成熟所吸引,请工作人员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下(它当时已有一个firsthold,但没有secondhold)。来到户外一块空地,卡尔萨根瞬间又变成了小孩子,自顾自地开始玩地上的一颗会发出响声的球,忽然看见坐在旁边默默观察它的我,又极力想把球叼到我身边。那时候夜色渐凉,周围的几个家庭陆陆续续把中意的狗狗领走了,我一直等到shelter关门的最后一刻,也没有见到那个hold它的家庭来带它回家。
那一晚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非常想在第二天早上shelter开门时冲进去hold住它,这样一来,它就是我的了。可是现实的问题接踵而来:没有车,我如何带它回家、带它体检?它如果生病了,如何送它去医院?我目前住的apartment,它能适应家里不到45平米的狭小的空间吗?不到一岁的它需要大量的活动,而即使眼前便是山,它竟无法远足。倘若就这么带它回家,岂不是亏欠了这么好的一只狗狗!我固然心疼它在shelter,但是如果不能给它很好的生活,还不如让那个能给它好生活的主人来带它走。
第二天早上,我赶在shelter开门之时想去见它最后一面,没想到它一看见我来,以为是我来接它回家,高兴地又蹦又跳。那一刻,我真想直接填表,带它回家。但想起目前的生活状况,还是忍痛说服自己为爱放手。那天,在shelter开门两个小时之后,网页上再也找不到卡尔萨根的页面。
卡尔萨根之后,我很久都无法平静下来。回头观之,问题的关键并不是无缘相见,或者无爱相守,而恰恰是在有缘又有爱之时,不是最好的自己,无法给它一个美好的未来。既然如此,为何不先努力让自己变好,才能在下一个遇见的时刻不要再次错过。因为,只有更好的自己,才能配得上更好的狗狗。
我想我会永远记住卡尔萨根这个名字,不是因为它代表着一位功成名就的物理学家,而是因为它背后的那只狗狗,以极其惊人的力量支撑着我走过了一段岁月。在那以后,我重新报驾校学车(因为不相信自己的开车技术),考驾照,独自一人跑了六家dealerships,终于在最远的一个买到了心仪的车。当这一切都在两个月之内做完时,我才猛然发觉,这时的自己才真正从心态和能力上都准备好了迎接一位新成员到家。
有车之后,我跑shelter变得方便许多,每一次去都能静下心来和猫猫狗狗相处,而不是惶惶然担心如何把喜欢的猫猫狗狗接回家。我告诉自己,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今后不论遇上的是猫猫还是狗狗,只要有缘又有爱的,就把它抱回家。 几周之后的一天,shelter忽然人丁兴旺,一下进来一大批新的狗狗和猫猫。我深知好狗好猫都走得特别快,于是一刻也不能等,下班之后就立即赶了过去。狗狗那边已经走了好几只了,我记得网页上还有一只灰色大眼睛的小猫,于是急匆匆往猫舍走。到了猫舍,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正在疑惑之时,转角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阵敲打玻璃的声音。我低头一看,一只花色的小猫站得笔直,正用力地扑打房间的门。它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样子非常焦急。旁边一个也来看猫的阿姨说,这只猫很喜欢你呢!
即使它不是我最初想要来看的猫猫,那又何妨。它既如此苦心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又岂能辜负于它。没有任何犹豫,我请来工作人员打开房门,走进了它在shelter那个临时的家。
初识Claire,才知它是只一岁的小母猫,生日竟和我的高中同桌是同一天。它曾经在野外生活,后被rescue组织所救,在fosterfamily里住了一周后,辗转了几个shelter才来到这里。它的前额和身上各有几处伤口,像是抓伤的,有的还在往外渗血。它温顺、柔弱、楚楚可怜,完全不像野生的猫猫(因此我一直觉得它可能曾经被遗弃)。我看着它就像看着自己的影子,几个月前的影子。因此,在工作人员询问我想不想hold住它时,我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第二天是个周末,我早早来到shelter,看见已经有人在和Claire玩耍了。那是一个美国中年妇女,端庄优雅,一个人去的shelter。我隔着玻璃看着她在Claire的房间,期间Claire虽然一直围绕着她,但目光从未离开门外的我。她出来之后成为了Claire的second holder,我明白,如果我放弃,那么Claire就是她的了。
当我再次进到Claire的房间,刚一坐下时,Claire就跳到我的腿上,软软地趴下来。这是我在之前那个美国阿姨那里没有看到过的情形,我觉得Claire是在向我表达,它想跟我走。我问兽医,Claire的伤口是如何引起的,需要我注意些什么吗。兽医说极有可能是它自己挠的,原因不详(他们已经为它做过驱虫,因此有可能是季节或食物过敏,也有可能是非常隐蔽的寄生虫)。兽医建议我在收养它之后,再到动物医院或诊所为它做一次全面检查。
那天上午,Claire就在我的腿上美美地睡了半个小时,shelter的人都说,这只猫特别喜欢你。我中午离开shelter,立即马不停蹄地去买了暂时安置它需要的一切用品:猫砂、猫砂盆、床、抓板、玩具。下午在shelter即将关门的时候,我终于将Claire领回了家。
初为猫母,我所知的实在是非常有限,很怕照顾不好它。我一面继续喂着它shelter带回来的猫粮,一面开始为它今后的饮食调整做功课。在此特别要感谢论坛上那些猫粮、猫罐头评测的帖子,让我这个新手妈妈获益良多。更可喜的是,当我联系上高中同桌,告诉他我收养了一只和他生日在同一天的猫猫时,他居然告诉我他前不久也养了一只猫!这样一来,我所有的疑问都能得到解答,同时还和多年未见的老同学重新联系上了,这也许就是Claire为我的生活打开的一扇窗户,让我走出躯壳,拥抱阳光。
依照兽医的嘱咐,我找了镇子上最好的宠物医院,为Claire做全面的身体检查。医生取了它额头和身体上伤口处的皮肤做化验,并没有发现寄生虫的痕迹。为了暂时缓解它的抓挠,医生还是开了口服的药方,让我一天早晚两次喂它服下。于是,我这个刚刚开始学会喂猫粮的新手妈妈,就要学着喂药了。
一周之后,Claire的抓挠虽有好转,但是一旦停药立马反复。不得已,我再次带它来到shelter,希望调出它转来shelter之前的历史记录,寻找蛛丝马迹。这一回,我才听到医生说起了一个惊人的消息:Claire刚来时是有孕在身的,他们为它做绝育手术的时候,已经取走它腹中的宝宝。联想到Claire肚子上光秃秃的皮毛,我忽然觉得兽医的做法很不人道。绝育固然是对猫猫的健康负责,但对已经怀孕的猫,就不能有一点怜悯和仁慈,让它先做一回母亲吗?难道一定要扼杀掉它的孩子,来行这个即便是生育之后仍然可以做的绝育手术?
这一次的检查仍然一无所获,唯一的可能便是食物过敏,但具体哪种食物不得而知。兽医开了水解蛋白(hydrolyzedprotein)的处方粮,告诉我说这是finalstep,并且要四周之后才能看到效果。当问到是不是给Claire打一针,让它三周之内不会有抓挠时(兽医说这个针长期来说对猫是不好的),我委婉回绝了。我想慢慢为它尝试不同ingredients的猫粮,给它剪指甲防止挠伤皮肤,毕竟要比让刚刚停药的它再次接受有可能长期对身体有危害的物质要好。
目前Claire回家一个半月了,已经彻底断掉shelter带回的猫粮。我惊喜地发现它额头和身上的伤口基本已痊愈,毛也变得浓密有光泽。它偶尔还是会有抓挠,但比以前少了许多,让我有信心继续给它目前的猫粮和罐头。它偶尔也有不乖的时候,会张嘴咬我一下,或是在我睡觉之后踩我的头发。但是每天早上太阳初升之时,它必定将我舔醒,温柔地和我的目光相对。没有它的时候,客厅里干净整洁,一无杂物;有了它之后,客厅里满地玩具,饶有生机。我终于觉得不再是孤单一人,每天下班以后都疾步如飞,恨不能立马回到家,看看它一天过得怎么样。
最后,祝愿天下的猫猫狗狗都能找到幸福的家庭,相伴相守,不离不弃。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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