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游记之利马印象

leffu

2018年圣诞和新年期间， 我托着脚疾，来了一场不想走也得走的旅行。 花了近两周时
间，在美洲的南海边，步履蹒跚的画了一个圈。 作为南半球的处子之行，本着一颗胸
怀天下的赤子之心，理应 著文以记之。 然而我知道以自己的尿性，此事必然是虎头蛇
尾。 故赶紧趁着余热未消， 把南美首站， 利马之行记录下来。

飞机降落到秘鲁首都利马，已是深夜11点。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 站到海关人员面前。
秘鲁对持有效美加签证和美国绿卡的人免签。所以过关很顺利， 海关关员只问了要呆
多久，就盖章通过， 分文未收。 出关后去取行李。 在传送带旁等了半个多小时，坐
姿站姿换了无数次， 仍不见我包包的踪影。 实际上， 传送带总共只送出来大概20个
箱子。而我们的飞机坐了200多个人。 另外100多个箱子去哪了？  于是大家将航空公
司Latam的柜台团团围住问个究竟。 队伍移动很慢，大家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很快大家的背景和旅行目的就清晰起来。 我前面的一家来自NYC。 儿子在Duke物理系
读大四，却在一家金融公司实习。 他说，我进物理系之前就知道我以后肯定不会从事
物理。 大伙听了都笑了，我心想，我当年要有这觉悟就好了。 后面是一队年轻华人。
为首的来自费城。他说他本来是从事audit 的accountant. 后来辞职，自己flip
house 去了。 他来南美还戴着他公司 we flip houses的帽子。 我们谈起费城的
revitalization, gentrification带来的房地产的机会。 他说， 过去几年非常好做。
费城算是我的半个故乡，我心想，我当年要有这觉悟就好了。 这个费城的house
flipper 是个成长于中餐馆的ABC。他说他小时候擦了无数的桌子，洗了无数的盘子。
前面NYC的女生听了马上问她：can you tell me how much MSG you use in Chinese
restaurants?  大伙听了都笑了。但是我们毕竟不是来秘鲁吃中餐的。 大家共同的诉
求是找到我们的箱子。  Latam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我们的箱子都还在奥兰多。 转机
的时候飞机没有带上乘客的箱子就起飞了。 显然，比起我们的行李， Latam更在乎我
们。工作人员信誓旦旦地说，行李将在明天同一时间乘下一趟航班到达。届时将马上送
到我们酒店。 我不相信他们能在行李到达后马上送出。 但好在我将在利马呆两三天，
还有时间缓冲。 有很多人第二天就要乘机去cusco了走inka trail,  装备没到就很难
办。

知道当晚拿不到箱子之后，大家就作鸟兽散。 我在机场换了300美元的peru sol.  汇
率还可以， 但是有手续费。 所以如果不急着换钱应该去ATM用美国借记卡取本地货币
将更合算。 我在机场出口的柜台叫了一个出租车去酒店 ，50 sols。 他们的出租车不
打表，都是 事先商量好价格。 出租车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驰。很奇怪他们连接机场和城
市的道路竟然不是高速。 一路都是穿街绕巷。 映入眼帘的是如中国三线城市城乡结合
部一般的情景。 狭窄的街道旁，毫无规划，形状各异的三四层建筑密不透风地连在一
起，墙上到处都是涂鸦，地上到处都是垃圾。 间或有几个路边摊还在经营， 偶有几个
短袖纹身的年轻人在游荡。 看到这一切，我睡意全无。 来之前我未做任何调研，我是
不是来错地方了。 我想回去， 去奥兰多和我的行李汇合。 但出租车司机显然听不懂
英语，当然也听不懂中文。 车到达目的地，是一个小广场。 司机示意我下车，自己穿
过广场去酒店。 我一看广场灯光昏暗，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如鬼魅般。 我一把拉住司机
的手，让她带我过去。 我俩围着广场转了两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小门，就是订的
酒店。 门是铁门，锁着。 门旁边有对讲机和摄像头。 司机按了对讲机，报上我的名
字，门咚的一声开了。 我沿着狭长的楼梯走到二楼前台。接待我的是一个年轻的智利
女孩。 checkin 之后我告诉她我形如乞丐的窘境。我身上无任何换洗衣物和清洁用品
。事实上除了美元和护照，我身上什么也没有。我希望她能给我一支牙刷和一盒牙膏。
她说她们不提供。 我说：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搞到。I'll pay you good tips. 她说现
在晚上3点了，哪都不开门了。 接着她让我刷信用卡预付房费: can you please sign
it?  我接过签字单，发挥起 我欺负小女生的专长，眉头一扬：No, I won't sign it
unless you get me some toothpaste!  然而在凌晨3点的利马，门罗主义并不起作用
。 我只好收起我的胡萝卜和大棒， 灰溜溜地去到房间。 房间很小，床很脏。我和衣
躺下，却无甚睡意。迷迷糊糊熬到天亮。

我7点多就起来了。 爬到楼顶一看， 这个酒店是个四层建筑，建得跟个炮楼一样。当
然里面的房间也布置得跟炮房一样， 花红柳绿。 楼下的广场原来是个市场。清晨时已
经摆满了摊位，卖衣服的，卖玩具的，卖音响的，卖早点的，跟中国农村的集市有得一
拼。 穿过广场，有一座桥。 过了桥之后，就到了利马老城的市中心。 这是一座西班
牙殖民老城。 狭窄的街道都由石板铺成，两旁都是古旧的欧式建筑，大多漆成秘鲁人
喜欢的黄颜色。 老城的中心是所谓的武器广场， 类似于我们的**广场。 总统府，
大教堂, 市政厅等宏伟建筑环绕广场而建。 因为总统府的关系， 广场上到处都是巡逻
的士兵。 但他们的穿戴，装备， 都是落伍的二战时的式样。总统府侧面还停着一辆装
甲车，看起来就跟铁皮糊的一样。跟中美一对比，真是可以看到国力的差距。 总统府
边上的大教堂据说是游人必去的景点。所以我也买了张门票进去看了一下。 利马老城
总体来说是个破旧的城市，像一部古旧的西班牙电影。 尽管市中心街道其实比中国的
城市总体要干净，但年久失修的建筑总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仿佛透着一股怎么洗也
洗不掉的油腻。 但是在圣佛朗西斯科教堂内部，是一片金碧辉煌，在述说着昔日殖民
时代的繁华。教堂地下两层，是大小各异的葬坑。西班牙殖民者早期来的时候， 还没
有墓地。死去的人就葬在教堂地下。据说总共葬了近10万人。 教堂有坑道通往墓穴供
认参观骸骨。 我下去看了一下，隔着玻璃，也没啥特别感觉。

从广场出来,周围有一些卖廉价商品的商场和商业街. 有的商场是欧洲中世纪卖场的模
样, 玻璃穹顶, 分成一个个小摊位. 走在路上,竟然也有两个人跑过来问我:  Girls,
chika?   我对购物没啥兴趣. 走累了, 恰好又看见一个金碧辉煌的教堂,就进去坐着歇
脚.  教堂里面神父正在做弥撒.  南美人民信教热情很高, 非常虔诚. 看到我坐在长椅
上玩手机,查资料. 有个秘鲁大妈就跑过来阻止我. 无奈我作为一个坚定的加州自由派,
只敬苍生不信神. 于是回到街道上. 利马的桥边,地上, 也贴有一些牛皮藓广告, 但数
量质量都不如伟大祖国的城市.  我受到启发, 决定也在利马办个证. 如果去南美丛林
地区需要注射黄热病疫苗. 这个在美国没有300美元拿不下来. 但在利马, 只需要不到
10美元, 还送一个国际防疫证书.  听说他们的儿童医院可以注射疫苗.  我先打了个
uber 去 hospital de nino.   路程有点远,  要穿越大半个城区.  秘鲁交通很差. 中
间经常被堵在路上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 就会有印地安小姑娘举着水和冰棒穿行车间
, 吆喝买卖.  每次我坐车的司机还都买了.     经过一个多小时, 终于到了hospital
de nino.   门口有持枪警卫把手.  我说明来意.  他告诉我, 恭喜你 来错地方了.  
利马有两个儿童医院, 另外那个小的才提供 疫苗服务.  警卫热心地帮我打了个黑车,
帮我讲好价钱 20 sols, 让他送我到另外一个儿童医院.   这是辆小的面包车.  司机
开车横冲直撞, 非常猛.  路上, 公交, 的士, 私家车,乱成一团, 没人在线里开, 都如
同跳贴面舞一般, 挨得非常紧.  司机闯入一个小巷子里,  被前面一辆卸货卡车堵住.
  我怕时间来不及了,  做手势示意他倒回去.  司机没理, 摇开车窗,  一顿叫骂,  狂
按喇叭,  前面的卡车竟然让开了.    终于来到了对的儿童医院.   有七八个门. 每个
门都有荷枪实弹的保安把守.   好不容易找到疫苗的窗口, 门口的保安竟然不让我进去
.   我猜大概是今天的名额用完了.  在美国,  一般看到这种拿枪的, 我就不跟他
argue 了.   不过我今天跑这一趟, 不想空手而归.  比划着跟他说一定要进去. 这时
候跑过来一个会英语的秘鲁大妈给我们两做翻译. 我告诉他我专门从美国来打疫苗的,
只有今天有时间.  保安最后坳不过, 给我加了个号. 于是 顺利拿到小黄本.  

Uber 回到酒店.  趟到半夜, 等我的行李. 果然没到.  我想给航空公司打电话. Latam
有美国877号码, 但一来国际长途费钱,二来我不想跟他们扯 .  于是我发挥我欺负小女
孩的特长, 让前台小姑娘帮我打他们local的号码问 .  小姑娘西班牙语叽里呱啦了半
个小时后告诉我 , 行李还要过一天才能送到.  于是,  回房睡觉.  这时候, 传来阵阵
叫声,此起彼伏, 初淅沥以潇飒，忽奔腾而砰湃. 这个酒店类似于青年旅馆, 住的都是
美国, 中东, 俄罗斯各地来的小年轻.   夏日午夜, 闻有声自西南方来. 欧阳子方终不
能心平静气夜读书.  我终于接受了自己不再年轻的事实,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就换酒店.
前台小姑娘说还剩一天的房费不能退. 我威逼利诱, 她请示老板后给我退成了秘鲁币
现金.  于是我留下10sol小费,扬长而去.

利马分新城老城.  富人和中产阶级大多数搬去了新城. 新城区叫做Mira Flores, 建在
太平洋沿岸,  依山傍海.  我在此找了个美国品牌酒店.  搬进去之后感觉重新回到了
文明世界.  之前的那个酒店虽然位置及佳, 跟总统府就隔一座桥,  周围却是一片混乱
.  新城规划明显好很多, 有不少高层公寓大楼, 从外表看建筑质量达到了国内大城市
90年代的水平.  沿海边建有商场和许多酒店.  里里外外都跟美国没什么两样, 包括各
个品牌, 连锁店, 大部分都来自欧美.   我沿着海岸线走了一圈.   利马的海岸线没有
加州漂亮.  但也还比较独特,是一种暗红色砂岩, 非常陡峭. 可能怕塌方, 整个都盖上
了防护网.  沿海建有步道, 步道边有公园,   直接红土铺地的网球场, 足球场, 还可
以在公园花80美元坐滑翔伞. 下到海边也有白色沙滩.  看到有不少人在冲浪.  如果不
是脚伤了, 我也可以租个冲浪板玩上一天.  我沿着海边走, 忽然有个年轻人问我要不
要坐车回去. 我正好走累了. 我问他多少钱. 他说10. 回酒店没几步路, 我以为是 10
sols, 结果他要的是美元.   我指着路尽头的山说, 你带我去那绕一圈可以.  于是到
了山上,  山是秃山, 但山上建有将军像,基督像, 居高临下, 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在
半山腰的时候, 有看到了私搭乱建的成排成排的贫民窟, 我不禁喊了一声, nice
houses.   不过他也听不懂.   回到酒店, 我给了他20美元, 当作他给我当导游的小费
了, 那个智利小伙子高兴得要拥抱我.

最后不得不说就是利马的吃了.  利马南美的美食之都.  因为早年矿业的兴起, 吸引了
包括华工,日本人在内的各式移民.  加上西班牙, 南美土著各种文化的交融孕育了利马
各式各样的美食, 形成了一种独特的Asian Fusion food.  不同于美国的Asian Fusion
,  利马的饮食要符合中国人口味多了.  据说他们的名菜 Loma, 所谓的牛里脊肉丁,
就是广东移民取当地优质牛肉食财创造的.  另外还有各式各样的海鲜名菜.  我不是美
食爱好者,   但在南美一路走下来,  吃在利马确实不是假话.   除此之外, 利马因地
处热带, 各式各样的水果非常丰富.  我在这喝到了最新鲜,最好喝的鲜榨果汁.

一般南美的旅游者都把利马当作一个中转站, 因为几乎条条航线通利马.   但其实利马
还是一个蛮值得品玩得城市.  作为一个出身于殖民港口, 在沙漠群山中拔地而起的城
市,  利马似乎也名列联合国文化遗产.  他的老城破败,  但充满了生活气息,  贩夫走
卒, 阡陌交通.   我去过其余的美洲殖民老城比如加拿大的魁北克, 那边更干净,整洁.
但也许利马的这种杂乱, 市井, 才跟接近他几个世纪以来的历史原貌.  回头我还感激
我在贫民窟里住了两晚, 跟各色人等打交道,见识了利马的市井生活.  当然我也庆幸我
能回到现代化的酒店, 可以在温暖的淋浴下洗净一身的尘土.    利马人是热情的, 良
善的.  每当我遭遇人生的至艰时刻, 总有美女美妈或帅大叔跳出来为我解围 .   利马
景点 的生意人, 出租车司机之类, 没有西方的专业,  虽然也是漫天要价, 坐地还钱,
但比起天朝的伎俩来, 都是小儿科.  来的时候在飞机上翻了一下马尔克斯的回忆录,
想借机了解一下南美的风土人情.   看到他有对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南美华人的描述.  
当时南美的华人基本都是开中餐馆的,  在南美人印象中都是奸商, 中餐馆必然要放个
老虎机, 去中餐馆换个钱都要被老板骗, 欺负南美人算术不好.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
中国人还是没有教会他们怎么做生意. 当然这是玩笑话. 真正在南美有影响力的还是美
帝. 美元,美国信用卡在这里几乎畅通无阻, 区别只是收visa 还是master card的区别.
华盛顿大将军,则足以横刀利马.

And finally, I have been to a lot of South American cities in this trip.
Each in its own way was...unforgettable. It would be difficult to pick one
that I enjoyed the most. But it is Lima,  by all means, Lima.

shadow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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